戊戌变法为什么不能成为第二个明治维新

马先生

原因很简单，日本的皇室是长期没有实权的，这种结构造成了它向立宪转型时是很容易的。而清朝相反，是中国集权达到顶点的时候。



汉朝权力很大，但唐之后，开始三省六部，宰相的权力被削弱，到了宋朝，宰相没位子坐了，站着说话。明朝时，胡惟庸被杀，朱元璋把宰相制度丢到了马桶里。从此宰相就没有了，不过，后面又出现了内阁制。这是一种新型的大臣负责制。出现皇帝不管事，但内阁能把国家管好。如果说明朝万历年间，能够维新成功，那可能还有一点希望。毕竟有结构基础，只是没有思想基础。

到了清朝，皇权反而更集中了。大臣都是跪着说话，那有可能分权嘛。



这是主要的原因，我们再观察一下，就会发现，导致清国灭亡的，维新也是重要原因之一。

我们详细聊一下。

大家一提到清朝灭亡，多半的印象就是清政府腐败，无能。这的确没错，清政府在未期的确像一条千疮百孔的古董船，正好碰上了人类发展史上最大的风浪，不翻船那才是怪事。

但我们不能老是用腐败，无能这两个词去讲，从秦朝以来，那个朝代的灭亡都可以套用腐败，无能这两个理由去解释。我们看清朝的灭亡，要看到有它独特的东西在里面。



我们先梳理一下清朝的历史。当年清兵入关，打败李自成，成为中国又一个大统一王朝，清朝也曾经阔过。康乾盛世可以跟中国历史上的著名盛世比肩。康乾一结束，到了嘉庆朝，清政府的管理能力就开始显现出疲态，国内白莲教起事，国外鸦片开始输入中国，国外的传教士也进来了。

在嘉庆十八年，一些天理教徒在太监的内应下，竟然冲进了皇宫，这在中国的历史上是前所未闻的事情。在外来文明的冲击下，老百姓再也不是以前的老百姓了。世界也早就不是以前的社会。正所谓人心散了，队伍不好带了。再用汉唐宋明的那套老办法治理国家，肯定是行不通的。但我们现在看得很清楚，身在局中的人是看不清的。嘉庆还是一切按先朝的老规矩办，干了二十六年，交给了儿子道光皇帝。



到了道光皇帝，就发生了许多足以让清朝伤筋动骨的事件。第一件事情就是鸦片战争。

外国佬到中国来做生意，中国人老不理他们。清政府搞封关闭国那一套，我们天朝上国，什么东西都没有，那用得着洋货?而中国的东西在国际市场上又特别热销，茶叶，瓷器，丝绸等跟奢侈品一样在西方销售，茶叶就像西方的可乐，瓷器就像瑞士手表，丝绸就像今天的LV。

西方人累死累死从其它殖民地搞点胡椒，白糖什么的到中国来卖，结果还要搭上一大笔白银，才能弄到中国的茶叶，瓷器，丝绸。长此以往，全世界的殖民者都像在给中国打工。

最后没招，西方资本家开始往中国卖鸦片。这种东西生产成本低廉，价格昂贵，利润极高，而且，不怕你不买，只怕你不尝。鸦片一进入中国，马上就逆转了贸易逆差，外国人开始大把大把的往家运中国的白银。

可这么一来，清朝就受不了，清朝是银本位的，银子就是清朝的支付宝。你把银子运走了，我们拿什么买东西啊。再者，鸦片这种东西祸害身体，八旗兵个个抽上了大烟，以后怎么以少数统治绝大多数的汉民？最后，道光皇帝派林则徐去禁烟，天朝上国跟日不落帝国英国正式发起冲突，双方你来我往打了一仗，中国输了，签了一个《南京条约》赔钱，开放口岸，又把香港割让了出去。



这是清朝统治史，也是中国历史的重要转折点，倒不是说损失有多大，香港弹丸小地,一百年后，咱牛了可以再收回来。赔款二千多万两，清政府也拿得出来。开放口岸，开就开嘛，大家做生意，也不全是吃亏的事情。最重要的是，打破了清朝那种“上国天朝”的傲慢。

大家知道了，大清国没那么牛逼，世界上有很多强国可以收拾清国。鸦片战争一声炮响，一些敏锐的中国人就知道了，咱再关起门来自我陶醉行不通了，以前主要是中国往外国输出东西，现在中国得从外国取经。

鸦片战争为清朝的灭亡做了法理上的准备。

鸦片战争结束八年后，广西落第书生洪秀全搞起了太平天国运动。太平天国一共搞了十三年，鼎盛时期扩大到了十七个省。大家都认为清政府这回要完蛋时，出来一个曾国藩，将大清朝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。经过这一动荡，清朝终于彻底觉悟当年打天下的八旗兵是成了破烂，再也派不上用场。于是，大量的汉人进入军队。曾国藩，左宗棠，李鸿章以及后面的袁世凯开始掌握实权，这就为清朝灭亡做了人员上的准备。



太平天国平息后，清朝意外的迎来了一段比较平顺的时候，清朝的说法叫中兴。清朝也明白自己已经从地球上的先进生变成落后生。那就学，迎头赶上吧，搞洋务运动 ，师夷之技以制夷。办工厂，搞工业，开学堂，派留学生，建新军，开山挖矿。一时之间搞得有声有色，大清朝让人感觉焕然一新。可是清朝的洋务运动有一个致命的缺点，就是只办经济上的洋务，不办政治上的洋务。政治跟经济是两条腿，经济一个劲往前走，政治还在后面， 那迟到要扯到蛋或者油条摔倒的。

不幸的是，提醒清政府这一点是日本人。

清朝在与日本互赌国运的甲午大战中落败，洋务运动就此宣告失败。当然，洋务运动也没白搞，派出去的留学生后来都成了反清领袖，军校培养的学生后来都是反清骨干。工厂里生产的洋枪洋炮总有一天要对准清政府。洋务运动可谓为清政府的倒台做足了物资上的准备。



甲午战争落败的消息传出来，举国震惊。以前咱们输给英国法国那还算了，毕竟人家洋枪洋炮，是老牌的强盗国。咱们被打了闷棍，技不如人都没关系，毕竟英法这些西方国家正在横扫全球，谁没被他们揍过啊。而且英法这些国家对中国的诉求不太高，也就赚点钱。但日本不同了。日本在唐朝那会，就是中国一小学生。什么都跟着中国学。到了明朝末年，咱也没输过给日本。万历年间，日本的丰臣秀吉入侵朝鲜，就是被明军打回去的。现在中国竟然输给了日本。咱们亚州是落后，但大清国还是落后生堆里的霸主，现在连这个地步也保不住了。



全国人民都不干了，有知识的就搞戊戌变法，要求变法，这大概是清政府最后一次机会了。结果搞了一百零三天，老佛爷不干了，都变法了，我这太上皇往那里放啊。结果6君子喋血菜市口，康有为，梁启超远避他国。在民间的，就搞义和团。一群失业农民，无业市民跟江湖门道会组成了义和团，赤手空拳打鬼子。结果惹毛了外国人，八国联军打进北京。



一看八国组团来了，一向瞧不起洋鬼子的慈禧也知道厉害。好女不吃眼前亏， 慈禧拔脚就跑，一路上，蚊子、苍蝇、癞蛤蟆、旱厕里的蛆，纷纷前来接驾，热情欢迎老佛爷下乡考察指导工作。老佛爷一路是跑到了西安，结果水土不服，老太婆天天失眠，睡不着。这些天没睡，倒想明白了一些事情。回京后，就开始搞变法。

这个变法有的称为清末新政，也有叫庚子新政，国民政府不太地道称为清末新政（又称庚子新政、庚子后新政），后继清朝的中华民国称遮羞变法。不管怎么说，变法的内容还是很有诚意，就颁布的条款来说，已经超过了二年前戊戌变法的内容。

可清朝不改则好，这一则，就是踏上了死亡的快速车道。可以说，清朝到了这个时候，已经是不改革是等死，改革是找死。

为什么这么说呢？

法国政治思想家托克维尔就有一句话，“对于一个坏政府来说，最危险的时刻通常就是它开始改革的时刻。”清史总撰缪荃孙也说过一句话，“国家因兵败而图强，因图强而变政，因变政而召乱，因召乱而亡国。”换而言之，清朝灭亡就是自个把自个玩死的，这个玩死的过程就是变法。

变法是为了图强，为什么变法没有变法，反而把自己搞死了？

这个原因是多方面的，首先变法这个东西其实是很个很复杂的东西，不是派人出国考察一下，回来照模样画葫芦就能搞成了，而且大清国有自己的情况，不是说学就能马上学得会的。这里面得有一个适应的过程。而留给清朝的时间又太短了。清朝这条大船想玩猛转身，大跃进。最终的结果只能掉到水里。

其次，改革不是发两张公文就行了，是需要真金白银的，比如新政里有一项要操练新军，当时搞了北洋六镇，每次天的军费就是九百万两。按新政的计划是要搞36镇，那就需要五千万两。清政府当时什么都缺，最缺的就是钱。前二年，八国联军打进来，抢了东西不说，还要签协议，清政府要赔偿各国精神损失费等等加上利息要十亿白银。慈僖老佛爷就是把自己卖了一下都拿不出来这笔钱。拿不出来怎么办？只有向老百姓要，反正老百姓的钱最好拿。

清兵入关时，大家说好，永不加赋。现在也不管了，什么税种都出来了，印花税、房捐、铺捐。这样一搞，老百姓不干了。

清政府天天打败仗，早就人心失尽，现在又大增赋税，而且这个新政上讲的好处，老百姓又看不到，你说富国强兵，老百姓那管这个啊。这不是肉食者谋嘛。你说民主自由，老百姓就更糊涂了，我鸡叫种田，太阳下山，我就回家睡觉，我要民主干嘛用，能沾糖吃吗？老百姓要的是实实在在的好处。而这些，偏偏是新政没有办法给出来的，也不是清政府那些既得利益愿意支付的。

比如说新政要办法新学，要老百姓交税，可老百姓交了税，发现自己的子弟根本就进不去学堂，这不是白花钱了嘛，所以清末的时候频频发生”毁学”事件，把学校给砸了。改革没有改善民生，却先大幅破坏了民生。下层百姓的支持就失去了。

第三，清末的新政，有的动作太快，社会一时无法适应。有的太慢，社会等到花儿都谢了都没有等到。什么太快呢？主要是不触及上层既得利益者的政策，比如废除科举。废除科举本来是件好事。八股文也实在不适应社会的发展了，但这毕竟关系到天下读书人的前途，可清政府说砍就砍了。这么一搞，读书人的支持没有了。一个落弟的洪秀全就搞得大清国狼狈不堪，现在一下批量制造了成千上万洪秀全。

什么政策变得太快呢？主要是触及到上层既得利益者的政策。比如开国会。开国会就等于将权利从满清贵族的手里接过来，慈僖太后当然不情愿，一开始搞新政，出去考察，说要开国会，但没有期限，说看情况，这一看，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，最后一看大家都不满意，给了一个时间表，二十年。可二十年也等不了。当时立宪派的主要思想家梁启超在日本，他就发现日本的留学生都在旁观清朝的这个新政，局势十分紧张。大家都在等，看清朝是不是真的要立宪，如果立，就支持立宪，如果是假的，那就会坚决倒向革命一派。清朝那时候，可不只有保守派跟立宪派，还有革命派，革命党的党头孙中山已经组织数起起义了。1901年，慈僖搞新政。五年后，慈僖派了五个大臣到国外考察，宣布预备立宪。到了1908年，立宪还没具体着落，梁启超在东京上书清朝，建议三年内召开国会。三年后就是1911年，正是清朝灭亡的时间。结果光绪下诏，要九年内完成，九年后是1916年，已经是民国五年了，大清朝上那立宪？上北京胡同找拉板车的满清遗老商量立宪？所以开不开国会，实际变成了立宪派与革命派的赛跑，秒表还按在革命派的手上。

立宪派对这一点十分清楚。1910年，也就是辛亥革命前一年，立宪派搞了一次请愿大会，要求一年内开国会，这可能是清皇室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。可就是这一根，清王室也没抓住。第一次请愿，清廷维持九年不变，第二年，还是九年不动摇，到了第三次，清廷让了一步，提前三年，也就是宣统五年开国会。然后将请愿会的人赶出了国会。这一赶，清廷就直接把自己赶到了死胡同，很多立宪派从此倒向了革命党，梁启超当时就预言，如果现在不开，以后的字典就不存在宣统五年这个词了。

果然，第二年，武昌枪响。到了这时，清廷终于慌了，十月十号枪响，十月三十号，清廷下令起草宪法立宪，三天功夫，宪法十九出来，五天后浩告天下，可这个天下已经不能称这清朝的天下了。

第四，清朝一搞新政，新的社会阶层流动机制没出来时，就把旧有的通道给破坏掉了。上面说的废科举是一例。另外，在军校当中，也存在只管招生，不管就业的事情。比如张之洞在1906年办了陆军学堂，毕业生有一千五六百人，但得到提升的不过一百人。没得到提升的这些人自然就成了不稳定因素。年轻人没有出路，这是社会最大的隐患，一有变动，这些人就会极容易投靠到反政府武装当中去。

最后一点，变政是个十分复杂的事情，需要极其高超的执政手段，清廷在这方面的经验十分小白，管理手段远远跟不上新政的实际需要，在执行过程中，错误百出，这里举一个例子。清末新政中的铁路国有计划。这个计划引发了一系列的问题，其中四川的问题最大，造成了四川保路运动，而正是四川的保路运动成为了武昌起义的导火索。最终大清朝被自己玩死了。

四川的保路运动要从清朝的新政最重要的主措之一，建立内阁说起。

1911年5月8日,也就武昌起义发生的五个月前，经过立宪派的争取，清廷终于组建了责任内阁。开国会跟责任内阁是立宪的二大标志，开国会已经被忽悠到五年之后去了，这个责任内阁出来时，也是让立宪派大为失望，因为内阁成员十三人，满洲贵族九人，汉族官僚仅四人，而满洲贵族中皇族又占七人。被称为“皇族内阁”。这里面连当时的实力派袁世凯都没成入阁。被清廷开了一张病假条，下旨本来要提拔重用袁世凯，只可惜，袁世凯得了脚病，走路都走不动，打发回家养病去了。这个错误也为后来清廷的最后灭亡埋下了伏笔。

有声望的袁世凯被弄走了，朝中几乎全是满清贵族说了算，搞了大半天，还是你们爱新觉罗一家人玩啊。

“皇族内阁”仅有的四位汉族大臣也大多不是掌实权部门的，但事情就出在不太管事的汉人大臣盛宣怀。盛宣怀秀才出身，红顶商人，被称为中国实业之父，他在这个内阁里担任是邮传大臣。相当于现在的交通部的部长。盛宣怀上来就搞了一个政策：铁道收回国有。

清朝的铁路以前本来就是国有的，但国家没钱。所以当时清朝就跟西方国家借钱修路。八国联军打到北京城，国人对洋人是恨之入骨，一切洋人的东西都要砸掉，洋人的钱当然也不能借。所以清末新政出来后，各地兴起了一股商办铁路的热潮。四川就上马了一个川汉铁路：成都到汉口的铁路。

可是不借洋人钱是好的，但商办铁路有个毛病，就是各自为政，而铁路这种大型基建是最需要全国统筹的，商人们自己修，有的铁轨不同，火车在自己地盘上开得飞快，开到别的省就动不了。所以清廷一直想收回来。

到了盛宣怀手上，终于正式启动铁路国有计划，可在实施过程中，盛宣怀犯了一些错误，一是没有公开透明，没有马上公布具体的方案。这个铁路怎么收，是赎买回来，还是强征回来。盛宣怀没有公布，这可能跟盛宣怀是个商人有关，商人办事，总讲究博弈，先不亮底牌，看形势再说。但这一招，用在政治上就不管用了。清朝政府的信用早就破产了。公开了还没人信，这不公开，不等于让人瞎猜嘛。

事情到了四川这里，就出大问题了。

四川铁路是政府投资，商人集资，百姓租股的方式搞的，所谓租股，就是四川每个纳税户都要交钱。租股总额占所有股本的百分之七十七，所以川汉铁路可以说是全四川人的铁路。牵扯的人数越多，事情就越难办，而且负责修路的人拿着集资款跑到上海做生意，结果一下赔了三百多万。

盛宣怀一想，亏掉的钱不能叫政府买单啊，至于剩下的钱，盛宣怀也没打算退给老百姓，而是堂而皇之要收回国库，转而给老百姓发国有股票。这等于又要夺路，还要夺财。

结果，四川哗变，请愿的请愿，镇压的镇压，事情越搞越大，一直在搞革命工作的同盟会抓住机会，制作了数百块木板，要求各地保路自救。这个招数比发微博还有效，数天之日，就有二十万人朝成都进军。

到了这时，终于酿成保路运动。四川进入全面的战争状态。

事情发展成这样，盛宣怀这才意识麻烦大了，马上表示将剩下的钱还给四川，但现在大家都杀红了眼，谁管你铁路不铁路，钱财不钱财的事情。

在这起事件中，政府在与民争利时手段之粗暴，对群体事件的反应之缓慢，管理之落后，应变之拙劣，无一不体现出，清廷实在已经失去了掌控时局的能力。

为了应对四川的保路运动，清廷将湖北的清军大批调往四川进行镇压，结果造成了湖北防务空虚。最后促成了武昌起义的成功。

其实，在这之前，革命的形势并不乐观。

在上半年，孙中山领导的同盟会刚搞过一次黄花岗起义，这是孙中山计划最周密，组织最严密的一次起义，最终却失败了。被捕杀了很多人，可以说是革命党精华尽损，革命一下落入最低潮，大家都估计下一次起义起码还需要一个很长的时间，可没想到，下半年，在武昌这次不在同盟会计划之列的起义就成功了。连孙中山都大呼侥幸，认为“按武昌之成功，乃成于意外。”

武昌起义一成功。就如干柴烈火般，很快就成了燎原之势。

武昌这边一放枪，湖南，陕西，江西等纷纷宣布起义独立，一个半月后，关内十八省，只剩下甘肃、河南、直隶、山东四省效忠清朝。

到了这时，清朝还没有正式咽气，清朝还有最后一根救命稻草，就是在河南老家的袁世凯。

武昌起义的消息传到袁世凯家里，袁世凯正在做寿，捉到消息，一座皆惊。袁世凯酒也不喝了，戏也不听了，撤席退戏，打了幕僚喝茶。大家 都知道袁世凯的机会来了。

果然两天，　清廷的任命下来了。这时，也不怕袁世凯腿走不动了，要起用袁世凯为湖广总督，去湖北平叛。

其实在这时，清廷的军事实力还是远在同盟会之上。袁世凯完全有机会成为曾国藩第二。可袁世凯要做就做第一个袁世凯，绝不做第二个曾国藩。部下都来祝贺袁世凯，袁世凯看完电文，随手一放，说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。

什么时候着急？

等清朝彻底玩不转的时候。说起来，也是清朝倒霉。三年前，慈僖去世，慈僖这个人虽然历史评价不好，但实际是一个很有能力的老太婆，她要在，还能镇住一些人，办上一些事。她一死，满清基本上就没有什么能主大局的人。当时主持国政的是摄政王载沣。载沣这个人公认为是个好人，一个没用的好人。做人比较宽厚，比如他虽然跟袁世凯是死对头，却没有杀他，而是放虎回山。但这个人性格内向，又没什么政治经验，完全无法处理重大危机事件。

载沣先是派了一个叫荫昌的满清贵族去湖北平叛，这位还是喝过洋墨水的，在德国陆军深造过。但就实战来看，就是另一个纸上谈兵的赵括。一路上穿着德国长统靴，身上却又是中式缎袍，嘴里哼着京剧《战太平》，慢悠悠地上了火车，一路上只顾着摆阵势，等到了前线，已经是第十天了。

十天时间，已经面止全非。他摆好大炮的头一天，湖南宣布独立，当天，陕西独立，又过两天，江西的枪声又响了……

到了这时，只有请袁世凯出山了。但一个湖广总督是请不动袁世凯了。袁世凯表示自己现在全身是病，尤其是老腿病还没有好，胳膊也有毛病，气顺发烧高血压。身上的零件说坏就坏。

最终，清廷开出条件，让袁世凯当内阁总理大臣，贵族内阁变成了袁世凯内阁。袁世凯才走马上任。袁世凯边打边谈。最终跟革命党达成协议，一边从革命党手里拿到了大总统的支票，另一边对清廷的孤儿寡母隆裕太后跟溥仪连哄带吓，没事给他们讲一讲法国路易国王子孙被杀得一个不剩的故事。终于让清廷发出退位诏书。268年的清朝，连同两千多年的帝制，终于寿终正寝了。

纵观清朝的灭亡，有外部列强侵略，世界变化，清朝无法跟上的外部原因，也有改革仓促，政府管理低下，官员贪污，与民争利，社会固化等各种内部原因，这些最终造成了清朝的灭亡，这里面，最让人感到唏嘘的是大清国的上层既得利益者对利益的贪恋。这些既得利益者从来都没有主动的对自己做大调整，总是在事情到了无法挽救的时候再去做。

封关闭国，非要等到人家的大炮到了家门口，才知道开放，学习，可这个时候的开放就不是平等的互利互惠了，而成了人家的半殖民地。戊戌变法的时候，有一些条件去改变，慈僖不让干。二年后，被八国联军打疼了，才知道去干了。可这时候干，以前的条件全没有了，可谓是举步维艰，就算你步子迈得再大一些，也不过是增加自己摔倒的机会。

各地让开国会，清政府百般推辞，能拖一年是一年，可等武昌的枪声一响，清政府知道厉害了，三天功夫就搞出一个宪法十九条，不可谓雷厉风行，而且这里面说到的虚君共和制可能是当时中国最好的制度选择，但它来得太晚了，中国的列车已经变轨，彻底离开了君主制。这时候，人家要的就不是宪改，可是要革你的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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