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0后，建筑师们乡建李庄·安石

Luck · 发表于 2023-02-02 10:30:09

每一个拜访宜宾李庄镇的人，都有一种一脚踏入历史的感觉，被拽进80年前。1937年，7月，卢沟桥事变，8月，沪淞战争爆发，中国的高校和文化机构纷纷内迁，寻求“一个地图上找不到的地方”避乱安身，专注学问。

而当时，位于长江上游，交通便利的宜宾，已经接纳了不少内迁工厂，其中就包括同济大学校友钱子宁担任总经理的中元造纸厂。

中元造纸厂在宜宾 | 图源：宜宾晚报

正是经由这位企业家钱子宁的牵线，1940年，同济大学和中央研究院、营造学社等10余所学术机构终于与李庄本地乡绅建立联系，最终在地方乡绅的帮助下，安稳落脚李庄，结束了四处辗转的流亡历程。梁思成、林徽因等中国第一代建筑师，傅斯年、李济、董作宾等著名学者，也在那个时候，拖着大大小小的箱子，辗转来到了李庄。

中研院史研所在李庄办展 | 图源：网络

春天的李庄，风吹着长江水，一脚踩进撒着零星树叶的石板路，谁能想象，如此安静的长江小镇曾经就有那么多慷慨激昂的学人、士绅和农夫，相互打着照面，共同度过了那段艰难的战争年代。而李庄镇保留下来的古街、古巷、庙宇、殿堂，成为了那个时代沉默的见证者。

不过，罗南垓、张官周、张访琴、李清泉、范伯楷、邓云陔、杨明武，袁季誉、杨君惠、宛玉亭这些当年跟梁思成、林徽因、李济、董作宾他们打过交道的当地乡绅，却早已经烟消云散，曾经的那些场面，那些故事，也随着那一代人的离世，只能见诸纸面，变成传奇，再难听到亲历者的讲述了。

中研院三十周年李庄合影 | 图源：网络

那些石板上、木门里面曾经发生过什么？不知道。而这些不知道，也是吸引着拜访者来此探索的原因之一。

令我们好奇的不仅是梁思成，而是那一代人。吸引我们的那些东西，是永远不会消失的。

在大半个地球都被战火烧红的时候，梁思成和同仁们仍然在积极回应激荡世界的现代建筑潮流。他们渡船到这个江边小镇，一深一浅的踏着窄窄的跳板移到岸边，来到完全不熟悉的荒郊野外，听着全然听不懂的当地方言，到底是住下来了，来不及惊愕，便开始了中国建筑史的调研和写作。

“他们努力想通过“中国人自己写的”中国建筑史，证明中国古典建筑与希腊、罗马和哥特式等建筑体系一样，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极高的文化品质，是世界建筑体系中的一个重要部分。

而且，那时期的梁还认为中国传统木建筑框架体系与二十世纪在西方崛起，并在世界迅速传播的现代建筑在原理上有共通之处，因而它有着向现代转化的可能——这构成梁思成当时研究中国建筑史的动力之一。”——建筑史学家朱涛

随着他们艰难写成的《图像中国建筑史》，终于在海外发行，在西方建筑话语对中国建筑史的曲解和垄断中，这一代建筑师，终于为中国建立起了一整套自主的建筑范式的求索过程。有力驳斥了一直以来对“中国无建筑史”的偏见。

一个甲子过去了，求索的旅程不会就此停止。距离1946年梁思成一行离开李庄，已经过去80年，在这八十年里，中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社会变迁。

李庄，不再是长江边荒郊野岭的小镇，除了作为文物保护的历史街区，和多数城郊乡村一样，李庄镇的乡村，其结构和功能都发生了一系列的转变。在天翻地覆的变迁中，在城市经济、文化传播的影响下，这些乡村也在酝酿着新的出路。

在距离营造学社旧址10分钟车程的李庄镇安石村，2019年，启动了乡村振兴战略，项目初始，安石村就邀请了5位建筑师，张雷、王硕、温钦皓、周苏宁、王坚锋，参与到乡村建筑改建和新建的工作中。

建筑中包含着我们的传统习惯和趣味，是日常物质精神的总和。

当梁思成、李庄、乡建，三个词同时出现在建筑师面前，恐怕没有哪一个中国建筑师不会感到振奋。

这5位建筑师，出生于不同年代，甚至建筑理念上也各有特征，他们将如何以自己最大的诚意，去面对每一个建筑人都到过的李庄，和大部分人都不了解的安石？如何在奔向未来的进程中，致敬第一代建筑师的建筑精神，回顾那些曾经甚至没有留下姓名的当地人，同时贡献出自己对当下最大的真诚？

走过安石村“帅三姐副食店”，沿路几家人的樱桃和枇杷都快成熟了，门口的三角梅，一个个都放开了得长，两个阿姨正踮着脚，把院门口的三角梅做成门廊。

梯田上的一个大伯，水稻种得特别好，秧苗经他的手，都被插得整整齐齐的，此刻他正在一根一根的拔杂草。还有，山上一排一排可爱的油菜籽，风吹过去，你能听到它们小小的声音；而在山的另外一边，还有让人难以忘怀的帅家沟水库，以及山顶上早已消失却引人遐想的昊天观。
2020年，我们所熟悉的春天，在安石的土地上，终于也慢慢舒展开来，安石人的春天，也会慢慢到来。

来源：舟星霞摄影